新手投资人看行业:真是趣事怪事一大堆 | 愉见周日

来源:愉见财经2020-03-16 12:54阅读:8100

作者 | 心君

出品 | 愉见财经

原本二本毕业的王多鱼,靠他老爹砸钱在英国混了个硕士文凭后,就被安排进了老爹朋友搞的西红柿基金。

虽然被派的活无非就是查查数据,或者像个狗腿子那样跟在同事屁股后面去调研企业,但王多鱼自我感觉相当不多余。就连相亲的时候都能自诩“我是投资人,XX就是我们投的”。仿佛瞬间高大上。

在投资圈上班摸鱼了一年的王多鱼,本事没学到多少,酒量和谈资倒是渐长。尤其是,这一年里没少见各种趣事儿、怪事儿。

听说“愉见财经”的读者们爱听一手的故事。那好,王多鱼就来说点他的切身见闻。

何苦对我这小喽啰前倨后恭?

那些对资金渴求的企业,摆出的显然是乙方姿态。这个姿态底下,企业与投资人的初次见面,该如何称呼,就让王多鱼觉得特别有意思。

比如一些企业的创始人,已经是“奔五”甚至“过五”的年纪,头发也已半花白;而另一头,有些基金现在出来看项目的,却是30岁都没到毛头小伙,长相还在从娃娃脸向大叔进发的阶段。

照面时,王多鱼就遇到过不止一次,创始人一握手一开口,却会犹豫一下,因为不晓得该如何选择称呼。

王多鱼猜测对方的心态大概是这样的:叫“王总”吧,这小家伙年龄都可以当自己儿子了,不甘心;叫小王吧,对方又不是自己单位的下属小年轻,怕对方感觉不好,显得自己倚老卖老;亲昵地去掉姓氏只叫个名儿吧,第一次见面的情况下,过于肉麻,不太庄重。

麻烦的还在于,来看项目的人往往有两个,要是俩都是小年轻,其中一个还是小跟班,那怎么称呼?一个叫“X总”、一个叫“小王”?好像不太合适;俩都叫“X总”,连那个小喽啰也叫个“总”?好像又太过乙方姿态了……

好笑的是,王多鱼自己就是那个P都不懂的小跟班。在见面的第一次,王多鱼就遇到某企业年近半百的创始人,停顿尴尬了三秒钟,然后说:“王……总好!”

王多鱼是和高又帅一起去看项目的。见创始人都叫两个小年轻为“高总”、“王总”了,公司其他管理层自然也一路“高总好、王总好”、一路“给您汇报一下我们的工作”,诸如此类。

不过没多久,创始人似乎是发现了王多鱼问不出核心问题、摸不到项目要害,于是有点感觉出来王多鱼的多余了,聊了一会后,称呼不自觉地变成了“高总”“小王”……

就这么“小王”了好一阵以后,发生了一个有趣的细节。高王二人在听完“交流汇报”去参观企业时再度进电梯,高又帅挡了挡电梯门本是想表达几分礼貌风度,谁知王多鱼这个二愣子也没让其他人先走,而是自己傻乎乎还雄赳赳地径直上了电梯……

王多鱼就这么一个缺心眼的举动,再加上他一身名牌穿得挺考究看着像个二代,居然还让对方创始人又警觉了。他故意过来搭讪王多鱼,称呼又悄悄变回了“王总”,并问起西红柿基金王姓大老板的一些近况,探测王多鱼反应。直到发现王多鱼对于王老板工作之外的事统统一问三不知,这才放松了下来。

敢情,这是把王多鱼误当成了王老板安插进来的家里人了……

是要画饼画到天上去?

要说王多鱼记忆最深刻的,还是那些爱画饼的创始人们。

比如有一个说,“给我1200万,我明年能赚4800万!”王多鱼听罢心里一句嘀咕,那你还要融啥资、稀释啥股权,直接出去借高利贷不就好了嘛……

还见过有年轻气盛的创始人对着传统行业大佬说:“我要用互联网超越你们!”王多鱼知道,又遇到对市场预估不足的主了。

还有的说,“今年是打基础的一年,明年就是爆发式增长X00%!所以,我的估值是按照预估的利润计算的!”王多鱼心里就一句:呵呵,套路!

还真有这么个真人真事。

此刻,王多鱼面前的这名创业公司年轻的总裁,正滔滔不绝地跟我讲着来考察过企业的政府官员,对他们是多么支持。

“那个展会上54平方米的厅啊,都能给我们,对我们那叫一个器重!到时候,副省长也会来!能上那展会,足以说明我们的产品,未来肯定大有市场!”

王多鱼内心OS,那个展厅,明明是6个企业共享的;而且以王多鱼浅薄的经验看,副省长不过就是莅临展会,到不到那展厅还是个问号,就算领导真去了,对这企业而言,似乎除了增加以后吹牛的谈资以外,并不会有什么实际作用。

说完展会的事儿,年轻的总裁话锋一转又开始说和XXX关系很铁,说XXX是军的人,所以他们很快就能拿到军队大订单了,又说“军民融合”是个大风口,以后投资人会越来越多,等到IPO了,上市也是军工概念……

一旁的高又帅很不是时候地问了句:“军工四证都办下来了么?”总裁愣了半秒钟说:“还没有,不过……”“不过”后面的话,继续回到和领导们关系很好的老路上。

军工四证是军工体系采购的先决条件,多少企业为了办齐四证里里外外张罗。他到底是何种勇气,在基础工作都没着手办的时候,就已经自信必能拿到“海军、总参等智能信息指挥系统的大单”。

进到他们的办公室,王多鱼惊讶地发现,几乎所有高管都在接待投资人。这一幕真叫人不寒而栗。

可高又帅说来都来了,最后总得意思意思,于是问到估值。

年轻总裁说“4.8亿”。

一旁的高又帅好像吓了一大跳!

“贵公司到目前为止还没进入实际经营阶段,一个落地的订单都还没有,两个星期以前还是2.4亿,这两周就涨了一倍啊?”

总裁倒是很淡定:“是的,这两周来了好几家对我们感兴趣的(投资人),你再过两周来,可能更贵。”

总裁顺手拍了拍高又帅和王多鱼的肩:“兄弟,这也是你们的机会啊!”

王多鱼一脸黑线,这是什么逻辑?!果然这年头,“画饼”,反而比最后拿出的“饼”要卖得贵。

——因为画出来的都是想象空间,真落地做实了,一切一目了然,也就不性感了。

总裁看高又帅不接话,开始掏手机,手机里是某在创投圈小有名气的人物来考察的视频。“这是早上8点,8点啊,人家一整天第一个安排的,就是亲自到我们公司!”

王多鱼心里想,那要是对方7点钟来,你们的估值就是7.2亿了么?对方来看了看,就是你自抬身价的理由么?

高又帅开始帅帅地接连发问:“XXX有投资意向吗?开始尽调了吗?你们估值的具体依据是什么?成品开始安装测试了吗?”

年轻总裁像是瞬间耳背了,又像是突发奇想一样地说:“我们参观一下展厅吧……”

平心而论,王多鱼承认也是对这公司手上的技术感兴趣,才会过来看项目,可是技术毕竟还没有经过商业化的检验,未来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规模化生产、在具体场景的运用、后期的销售推广,都需要劳心劳力。这些,才是一家公司回答市场估值真正的答案。

看多了几个项目,菜鸟王多鱼也逐渐“防忽有术”了,见过好几位刚40岁出头就头发花白的干实业者,知道商业不是简单的PPT。越是实在的公司,越爱谈实际业务,和实打实的数据;越是吹牛公司,越爱谈概念、风口、前景、资源……只不过还不知道哪年能开始盈利罢了。

高又帅客套了一句“回去再讨论”,便要告辞。此时,对方早就安排好的摄影人员冲了上来,大家对着镜头热情洋溢地笑着,还被要求做摆出一个竖大拇指的POSE。走出大楼的时候,王多鱼他们突然意识到,西红柿基金,估计明天也会变成这家公司向下一个投资人吹嘘的背书。

这个案例让王多鱼对“资本定价”概念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两个毕业没几年的大学生,或许的确拥有一两项技术能力,敢想、敢发梦、敢开价,就已经远远超过了脚踏实地做事;PPT的能力已经超过了产品能力。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看马云的案例看多了,总幻觉自己就是下一个马云。但其实不是的,马云只有一个,孙正义也只有一个。资本都是谨慎又嗜血的,而企业家则应该是务实、专业而谦卑的。

如果资本比企业家还专业、如果企业家比资本还会玩概念,那么世界就黑白颠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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