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中纪委的一则通报引起很多人关注。中国证监会第十二届、十三届、十六届主板发审委委员、上海证券交易所原科创板上市审核中心副主任操舰因严重违纪违法问题被立案审查调查，并被开除党籍和公职。 
通报提到，“操舰与监管服务对象结成小圈子，经常接受宴请、大肆收受礼品礼金......特别是在设立科创板并试点注册制后仍然不收敛、不收手，性质严重，影响恶劣”。
随着操舰被查，其背后 “小圈子”所涉及的监管服务对象有哪些？科创板上市公司中信博的IPO过程耐人寻味。
变脸的业绩
中信博（688408），号称国内跟踪支架龙头企业，于2020年8月28日在科创板上市，首日便暴涨83.38%，此后继续一路震荡走高。今年1月股价曾高达204.57元/股，相比上市发行价42.19元翻了近5倍。
这个过程中，自然离不开机构评级报告大唱赞歌，不断提示 “买入”。其中安信证券最引人注目，作为中信博IPO上市主承销商，安信证券的邓永康多次编写研报鼓吹中信博“全球领先“”业绩腾飞”“成长性突出”。
然而现实却“狠打脸”， 2021年前三个季度中信博业绩大变脸，一个季度比一个季度差。财报显示，前三季度公司主营收入17.17亿元，同比下降6.84%；归母净利润5232.82万元，同比下降69.77%；扣非净利润下降92.6%。
针对此，有主流媒体发文指出中信博2020年上市当年业绩大涨，2021年即大变脸，净利润大幅下滑7成，令市场质疑，上市前数据是否有藏掖、扩大成分。
11月3日，中信博发布澄清公告表示，受疫情、组件价格大幅上涨影响，2021年光伏行业集中地面电站项目开工率同比走低，1-9月公司收入同期下降6.84%；此外，钢材等原材料价格上涨、物流费用增加等因素导致公司单位成本增加。
安信研报所看好的公司核心壁垒、技术和成本优势在周期波动面前都成了“浮云”。
但中信博去年披露的《发行注册环节反馈意见落实函之回复公告》，
中信博回复监管层关于“主要材料价格上涨对毛利率的具体影响”的提问时称，
“由于公司销售策略调整、销售结构及销售区域持续优化，使得公司在钢材上升情况下，毛利率仍保持上升。”
为何 IPO 阶段就可以凭借“策略调整”、“机构优化”抵御成本上涨压力，
一上市却丧失了这种“超能力”呢？
公司在12月15日发布最新澄清公告称，由于2021年集中式电站开工规模走低，市场竞争呈现白热化，公司为了进一步巩固市场占有率，未将钢材价格上涨部分完全转嫁给客户。
其实，不仅是媒体质疑，上交所也于9月27日发出过关于公司半年度报告的信息披露监管问询函，针对半年报业绩下滑，要求公司补充披露三年又一期的前五大客户名称及收入确认金额、前五大境外客户名称及收入确认金额等。
中信博在回复问询函中列出了前五大客户，可以发现除了中国电力建设集团、国家电力投资集团这2家比较稳定外，其他均有变换；而前五大境外客户几乎每年都不一样，曾经被嫌弃的印度客户Adani，在2020年重回前五大境外客户名单。
针对此，中信博解释：2018年度，公司在完成印度订单后，考虑到印度地区客户价格敏感度较高、市场竞争较激烈，出于战略调整考虑，未再承接新的印度订单。2020年，印度客户 Adani 对其项目开始选用跟踪支架，这与公司产品战略相契合。同时公司与该客户开展股权合作，在印度共同投资建厂，以更有利地开拓印度跟踪支架市场。
此外，自9月以来，中信博核心技术人员和高管陆续减持，甚至发生了违规减持。
9月24日，中信博发布的关于核心技术人员违规减持公司股票及致歉的公告显示，公司股东及核心技术人员王士涛于9月10 日至9月17日期间，通过上交所大宗交易系统减持公司股份33万股，超过了其所持有的首发前直接持股总数的25%，公司称系非主观故意构成了违规减持。
中信博董事会秘书、副总经理郑海鹏也计划通过集中竞价、大宗交易等方式减持其所持公司股份合计不超过22.26万股，截至9月28日，已累计减持公司股份 15万股。
10月20日，公司发布郑海鹏辞职的公告，近期董秘辞职都很受关注，但公司回应称这是正常的人事变动。
蹊跷的IPO过程
说起中信博IPO之路， 更是疑点重重。发行人、保荐机构均与被查的操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2021年6月，曾做过三届主板发审委委员，进而担任科创板审核中心副主任的操舰，与他的复旦同学秦冲，都在48岁的年纪一起失联了。
根据公开资料，操舰本科毕业于同济大学，后考取复旦大学并于2005年获得博士学位。秦冲，芝加哥大学商学院EMBA，复旦大学管理学院金融工程硕士。
秦冲失联时正是安信证券分管投行业务的副总裁。此前他在光大证券任融资并购部总经理，2016年率部众近20人“转会”安信证券。
不久之后，中纪委就通报操舰被查，开除党籍和公职。
失联后的秦冲又去哪里了呢？界面新闻曾报道，秦冲于9月从安信证券离职，离职前，曾被带走协助调查，或与操舰有关。
“秦冲和操舰关系很好”，一位接近安信证券的人士在接受采访时表示。
再来回顾下，中纪委通报中重点提到操舰被查的几点主要原因：
与监管服务对象结成小圈子，经常接受宴请、大肆收受礼品礼金；
泄露工作秘密，破坏发行监管秩序；
公权力意识淡漠，甘于被“围猎”，将发行审核权异化为谋利工具；
特别是在设立科创板并试点注册制后仍然不收敛、不收手，性质严重，影响恶劣，应予严肃处理。
据21世纪经济报道，沪上一位资深投行人士表示，“中国是个人情社会，最常见的无外乎同学圈子、老乡圈子，这些在金融圈里面也一样适用。”
而对于操舰是否与其复旦同学秦冲，乃至秦冲所服务的拟上市公司，结成这种“小圈子”，该业内人士表示不了解具体情况，不便评价。
正因为如此，在操舰前述任期内登陆科创板的上市公司也就格外引人关注。
操舰简历显示：2019年1月至2020年2月，任上海证券交易所科创板上市审核中心审核二部副总经理；2020年2月至2021年6月，任上海证券交易所科创板上市审核中心审核二部总经理、审核三部总经理、科创板上市审核中心副主任。
在操舰担任发审委委员期间，他曾经参与审核过多个安信证券担任主承销商的公司上市。
巧合的是，2018年安信证券的投行业务排名还未能排进前二十，但进入2019年之后，安信证券的投行业务突然开始发力。
其中，对科创板IPO的布局起到了不小的作用。2019年，安信证券保荐的三单科创板IPO项目全部注册生效。进入2020年，安信证券同样收获了3单科创板IPO，其中用时最快的中信博前后花了不到5个月时间。
（图为中信博上市保荐书的保荐机构签字页）
wind数据显示
安信证券投行业务规模冲到行业第一背后，主管投行业务的秦冲有没有受到操舰的“照顾”，外界不得而知。
除了安信证券秦冲与操舰这层同学关系外， 中信博的实际控制人蔡浩与操舰也是同乡。资料显示，蔡浩是安庆宿松人，而操舰则是安庆潜山人，两地相距不足百里。
至此，中信博出现在了操舰“同学+同乡” 两个圈子的交汇点上。
“同学加同乡”的隐秘关联背后，中信博2019年初本来是选择在深交所中小板申报IPO，但2019年7月21日科创板正式开市后，其在9月6日火速撤回了该项IPO申请。
9月27日获准撤回后，中信博于12月20日向江苏证监局申报，接受安信证券关于科创板IPO的辅导，并在2020年4月7日披露科创板招股说明书，进而在6月17日通过科创板上市委审议，7月28日拿到注册批复，8月28日完成挂牌上市。
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操作过后，中信博如愿登陆科创板，而在此过程中有没有受到操舰的“照顾”，外界同样不得而知，一切还有待于有关部门对操舰案的进一步调查审理。
